香港電影中的黑幫人物：七個充滿情義、暴力和宿命的「江湖大哥」

2022/11/10

黑幫，曾經是香港的本土文化代表之一。要知道曾幾何時，在港九區區彈丸之地，一度黑幫組織多達數十個，幫眾最盛時有十數萬人之多。那種繁華程度，大可用一句調侃的話來描述，可真是「香港遍地是大哥，但大哥卻只管半條街」。

在這富含「特殊營養」的土壤和強大的「就業」壓力之下，數十個幫會的數百個大哥和數萬個小弟們要吃飯并且還要吃好飯，觸手就必然要伸向各行各業去了。而娛樂圈又以其強悍的「吸金」能力和便捷的「洗金」途徑，成為「大哥們」最為喜歡涉足的行業。可以毫不夸張的說，香港娛樂圈近數十年的歷史，就是一部香港的黑幫史。其中刀光劍影，喋血街頭，激烈之處完全不亞于那些才子編劇所寫的電影劇本。

在這種「天時地利人和」之下，香港電影自然而然的也就衍生出了其獨特的黑幫主題。

這一主題可謂是養育了香港電影前前后后數十載，不論天王巨星、影壇新人還是回頭浪子，都或自愿或被迫的在這主題的浪潮中樂此不疲的來回暢游。

而這其中，就出現了很多充斥無數人青春回憶的「江湖大哥」。他們或忠勇仁義，或狡詐狠辣，或道貌岸然，或玩世不恭，但他們都給我們帶來了不同的觀影體驗。「江湖」這個與普通人相隔甚遠的社會名詞，在他們的演繹下，卻離我們如此之近。

在光怪陸離的電影世界里，這些黑幫人物曾經是白衣如雪的俠客，同時又是滿身惡臭的流氓。他們帶給我們很多不同的感情依托，他們使本應冷血暴力的黑色地帶，變成了一個個美麗又殘酷的成人童話。

一、江湖人的情與義——小馬哥，出自電影《英雄本色》

1986年，郁郁不得志的吳宇森拍了一部講述兄弟情的黑幫電影，叫做《英雄本色》。這是一部并不被看好的電影，除了不得志的導演外，電影的主演還有被評為「過氣龍」的狄龍和「票房大毒藥」周潤發。而主角團中唯一值得期待的，就只有當時如日中天的張國榮了。

但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就是這部不被人看好的電影，上映之后卻成為一匹黑馬，不但拿下了當年的票房冠軍，更是成為了一部里程碑式的經典，其中的橋段，也被后來者不斷的模仿和致敬。

而《英雄本色》的成功，周潤發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在這部本是以宋子豪和宋子杰兄弟為主線的電影中，小馬哥的形象卻因為發哥的演繹而異常飽滿起來。以至于后來很多年里，小馬哥成了「英雄本色」的代言人。

所以，我們很難說到底是周潤發成就了小馬哥，還是小馬哥成就了周潤發！

小馬哥有些痞，有些帥，但也有些正，他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黑幫人物，行事反倒上更像一個江湖游俠。他雖然混跡黑道，但卻心懷道義，他有自己的標準，也有自己的倔強。他為了宋子豪斷了一條腿，又看不慣小人得志的嘴臉，所以最后變成了一個「臭要飯」的。

但小馬哥畢竟還是小馬哥，他就像一匹駿馬，可以隱忍歸槽伏臥，但終歸還是有縱橫天地的渴望。所以，當宋子豪的回歸和厭倦，讓他又看到了希望又破滅了希望時候，小馬說出了那句最經典的台詞：

「你沒有欠我什麼，我從來不會逼朋友去做不想做的事，我有我自己的原則，我不想一輩子被人踩在腳下，你以為我是臭要飯的，我等了三年，就是要等一個機會，我要爭一口氣，不是想證明我了不起；我是要告訴人家，我失去的東西一定要拿回來！」

其實在說出這段「豪言壯語」時，小馬是失望的，他對于兄弟情的理解，對于江湖道義的熱衷，已經隨著宋子豪的心灰意懶而產生了根本性的動搖，他的世界觀已經開始坍塌。所以那根本不是他的「開戰宣言」，而更像是一個絕望的嘶吼。

但就像前面說的，他畢竟還是小馬哥，他有自己倔強，也有自己的道義，所以槍林彈雨下、灑血江湖人只能是他最終的歸宿。

我們用黑幫人物的情和義來做衡量標準，這其實有些可笑，但小馬哥的情和義卻絕對是高于任何標準的。

二、暴力下的詛咒——瀟灑哥，出自電影《學校風云》

「我瀟灑能有今天，完全是我自己打回來的！勝哥，你年紀大了，該享福了，干脆學我老大呆在家里，還出來干什麼」

這句聽起來狂妄無比的台詞，出自林嶺東風云三部曲之一的《學校風云》，這是一部反應校園問題的現實題材電影。

對觀影者來說，它只是一部電影，離我們很遠，如故事般精彩；但它反應了現實問題，所以又離我們很近，猶如黑暗中的壓抑。

而皺著眉頭又一臉不屑地把這句話說出來的，就是電影中的第一反派，黑幫中層瀟灑哥，飾演他的演員是張耀揚。

如果單從外形上來看，瀟灑是絕對當得起這個綽號的，他身材高大，衣著時髦，如男模一般帥氣十足。但若從其他方面來說，瀟灑又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壞人，他混跡黑幫，無惡不作；他囂張暴力，無人不懼。

江湖人都喜歡把道義掛嘴邊，但瀟灑卻沒有什麼道義可言，甚至也缺乏尋常的道德觀念。比如面對玩弄女孩情感的渣男手下，他只是一笑了之。而用情專一的手下「刀疤」，則完全被他視為異類。

但瀟灑又不是一個完全沒有規矩喜歡亂來的人，他是有自己的行事準則的。

瀟灑所遵循的，是黑社會的生存準則——錢和面子。你不擋我財路，不壞我面子，哪怕你再弱小如綿羊般，也與我無關。正如他警告朱婉芳不要去警局認人時所說的那句話「你不要多事就好」。你不多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而面對強勢介入的幫會前輩勝哥，面子上的缺失觸及到了瀟灑的紅線，也讓他完全無所顧忌，所以就有了開頭的那一段狂言，翻譯過來就是另外一句台詞：「勝哥，我每個月給你三萬塊呢」，言下之意——你何必多事，走你的陽關道多好。

瀟灑是江湖人，辦的江湖事，他堅信拳頭是判斷對錯的標準，而實力才是最有力的語言。所以瀟灑展現了黑幫中十分暴力的一面。

而瀟灑的結局也是最有諷刺意味的。影片的開頭，面對頗有正義感的老師，瀟灑曾囂張的說

「學校里邊你是老大，外面我是老大」。而影片的最后，他卻因為追殺主角們，被老師殺死在校園內。

他好似巫師一般下了一道詛咒，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詛咒的對象卻是自己！而這也符合他的理念，誰的地盤，誰就是老大，而最有實力的人，才能作主！

三、野心勃勃的掌控者——伍國豪，出自電影《跛豪》

1990年，早已金盆洗手的「茅躉華」陳慎之，代表麥當雄去監獄和大名鼎鼎的「跛豪」吳錫豪商談電影改編事宜。吳錫豪只提出兩點，第一，不能道出我的腿是怎麼跛的。第二，要捐50萬給老人院。

第二年，《跛豪》上映，電影不但取得了不俗的票房成績，更是勇奪第十一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影片獎。

《跛豪》是一部黑幫人物的傳記類電影，講述了毒梟吳錫豪犯罪帝國的興衰起落。

影片故事時間橫跨十數年，三教九流各色人物眾多，殘酷的犯罪過程和平靜的生活狀態不斷穿插其中，展現出一幅幅社會動蕩期間，底層小人物賭命運、賭生活的人生百態圖。作為影片的出品人，整部影片都保持著麥當雄的風格，一如既往地帶有濃厚的寫實色彩，同時也具有極佳的觀賞性。

飾演大毒梟跛豪的演員是呂良偉，這部影片也成為了他的代表作之一。而當時的他剛剛36歲，正值人生黃金歲月，也許正是如此，呂良偉才能把一個「意氣風發、志得意滿」的黑幫大哥演繹得如此出色。

跛豪具有一定的梟雄氣質，雖然他說到底也還是一個犯罪集團的首腦而已。他出身江湖，混跡于底層；他堅韌又狠辣，霸道又仗義。為了出頭，他投靠肥彪并設計殺死金牙炳。而當自己實力做大后，肥彪等人也就成了他通向光明大道上的絆腳石。

他可以卑躬屈膝地去見雷老虎，也可以在雷老虎即將失勢時，輕蔑地認為他就是一只紙老虎而已。

他的黑幫大佬形象與小馬哥截然不同，小馬哥追求的是有情有義下的共同利益，是曾經無限風光的瀟灑生活。而跛豪的職業「格局」顯然就要高得多了，他要創造一個黑色帝國，而自己就是這個帝國的秩序建立者和掌控者。

跛豪也有自己的兄弟，也會顧及兄弟間的情義。但他所有的情義都必須要以這個「遠大追求」為統一目標。正如電影中他把槍扔給大聲雄后說的的那句台詞「做我的兄弟，還是做我的敵人，你自己選。」

影片最后，在被廉政公署帶走時，跛豪對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大蝦說道：「大蝦，我是不是喝醉了」，而大蝦無言以對。

其實跛豪的失敗，并不是他個人的失敗，而是敗于時代的變革。

作為一個人，一個來自底層，在黑暗中長大的人，他的眼光和格局還是有限的。他懂得利用黑暗去吞噬對手，但最終也被黑暗所吞噬。他走了一圈荒唐的人生路，卻發現一切又回到起點。年輕時一無所有的果敢，在年長后其實變成了一意孤行的固執。

最后清醒過來后，他才發現過去的紙醉金迷，只不過像是醉了一場酒一樣。

四、藐視神靈的囂張——烏鴉，出自電影《古惑仔》

《古惑仔》系列電影改編自牛佬的同名漫畫，自上世紀90年代中期上映以來，算是異軍突起，完全顛覆了之前人們心目中的香港黑幫形象。可以說是這系列電影，將這些幫會人物從高高在上的滿腔俠義中剝離了出來，讓人們認識到這些曾經在熒幕中黑風衣，白圍脖的大哥們，其實本質上就是一群流氓而已。

說到古惑仔電影，可能很多人最先想到的是被稱為最帥長髮男人的鄭伊健。這也難免，電影以少年陳浩南們為主線展開，描繪了一部充滿廝殺與欺詐的黑幫血淚史。

但遺憾的是，陳浩南這個角色雖然被塑造的足夠帥氣，但卻失去了那怕一丁點的個性。他仿佛被按上了所有電影中男主角的優點，英俊、果敢、義氣、專情，被塑造的面面俱到，幾乎沒有缺點。但這樣一來，陳浩南也就變成了一個符號一般毫無血肉和生氣，更適合被貼在墻上當作一個偶像海報來使用了。

而《古惑仔》中，各種大哥來來往往，人數眾多，其中也有些能給人們帶來十分深刻的印象。比如老派傳統的「駱駝」，比如一身邪氣的「靚坤」，又比如穩重儒雅的「蔣天生」和雖然總是面帶微笑，但卻殺氣十足的「蔣天養」。但最具有黑社會狂妄一面代表性的，就是本文要說的主角——那個囂張到極致，一身戾氣的「烏鴉」了。

烏鴉的扮演者張耀揚，其實無論形象還是氣質都很出色。他帥氣，又帶有一絲壞壞的感覺，非常適合出演亦正亦邪的幫會人物，所以在出演烏鴉之前，張耀揚飾演很多這樣的角色，比如前面介紹過的瀟灑哥，但烏鴉一角算是突破了他以往的極限。

同是幫派人物，烏鴉與瀟灑卻是不一樣的，雖然他們同樣囂張，同樣暴力，同樣為了利益不擇手段，舍棄道義。但瀟灑的形象，總體還是控制在江湖人物的框架內，雖然暴力的讓人恐懼，但畢竟是游走于隱藏在正常社會之下的黑色世界，他是有自己行事軌跡的。

而烏鴉則表現的完全像是一個奇裝異服，喜怒無常，欺行霸市的社會流氓了，他對道義藐視得更加露骨，道德方面的淪喪也更加徹底。他也有自己的規矩，但他的規矩就是自己的意愿，沒有規矩變成了他最大的規矩，

在電影中，剛一出場的烏鴉便摔碎了關公像，不但跺了幾腳同時口中還罵道：「關老爺，拜你有什麼屁用啊，做小弟的都拿刀子捅大哥了。」，表面上看這是烏鴉對于手下背叛的憤慨，而實際上則表現出烏鴉對于「義」的毫不在意和對于「道」的完全藐視。

他殺對手，殺小弟，殺老大，殺女人，出賣隊友，只要他想，那便沒有什麼人是不可以除掉的。在一片殺聲中，烏鴉身上不斷的在釋放著戾氣，也在不斷的被欲望吞噬的看不到一點點情和義。

影片的最后，瓢潑大雨中，一心想要只手遮天的烏鴉，在自己老大的葬禮上被活活燒死了。冥冥中，似乎是關公顯靈了，又似乎是遺像中的駱駝在注視著一切。而其實，這只是烏鴉吃掉了自己種下的因而結出的果。

有人說烏鴉只是時運不濟，他離成功只差一步。其實也沒錯，但這一步，卻是遙不可及的。烏鴉為了成功，無所不用極其，但他的所作所為，已經被身邊人看在眼里，而沒有人會愿意把自己的未來，和這種無法預測的暴虐捆綁到一起的。

而烏鴉活著的最后一刻也發現，他已經無人可殺了，因為身邊人都已經和他刻意地保持了距離。

五、洗白，卻洗不白了——周朝先，出自電影《黑金》

《黑金》是1997年永盛出品，麥當雄、麥當杰兄弟合作的一部警匪片佳作。該片設置了雙主演，分別由劉德華與梁家輝出演正邪兩方。而本身就有千面影帝之稱的梁家輝，在這部電影中將黑幫大哥周朝先的演繹到了極致，以至于多年之后，再提《黑金》人們只記得梁家輝的周朝先，而忘記劉德華的方國輝了。

周朝先經營電玩，手下幫眾無數，在黑道是一方霸主。他也暗中為台府做事，借機瘋狂斂財，身家數以億計。周朝先同樣具有影視中黑幫大哥的特點，那就是囂張霸道。面對如同一塊大蛋糕一樣的工程項目，周朝先在眾多競爭對手疑惑的目光中，沒有任何交流便自行分配了利益，而后是淡淡的問了一句：「我話講完，誰贊成，誰反對！「，

微笑的表情中，卻閃爍出猛獸注視獵物般的不屑與冰冷。

這一刻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大哥」并不是在咨詢自己的意見，僅僅是通知一聲而已。問一聲，只是禮節。而表示疑議，則就是不識抬舉了。

同樣是一幫之首，同樣的野心勃勃，周朝先和《跛豪》中的伍國豪卻有很大不同的。伍國豪相信金錢的魅力，他相信這種魅力可以讓任何人為其折腰，以維持自己黑暗帝國的長久運行。

而周朝先雖然也相信金錢的魅力，但他卻要借助這種魅力，飛出目前的困境。因為他深知「祖師爺」的訓誡，對于腐敗的當政者而言，幫派就像夜壺，需要就拿來用，不需要就丟一旁。而經過「一清「和「二清」運動的他，也對這一點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他不希望自己是夜壺，他要當使用夜壺的人。

所以他出錢出力搞競選，讓自己以仁者的形象示人，不斷洗白自己，希望能飛出夜壺的圈子。但就算他的格局再高，也畢竟是幫會出身，使用的手段仍然是幫會血雨腥風的那一套。

周朝先想盡辦法，使用各種陰謀與暴力手段，想和過去暴力的自己劃清界線，等于是自己給自己畫了一個永遠走不出的怪圈。因為陰謀畢竟還是陰謀，是見不得光的，一旦暴露，便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了。

最后的周朝先知道了自己的弱點，但卻無可奈何，因為他始終只是一個黑幫，而非一個真正的政客，他可以棋勝一招，但必然會滿盤皆輸。垂死掙扎的他其實臉上已經寫滿了沒落，所以他只有拿出自己擅長的暴力，想去來個魚死網破，但最終被毀滅的卻只能是自己。

六、面存忠厚，內具機心——樂少，出自電影《黑社會》

「我幫大d搞定吹雞為的什麼，求財嘛，沒有誰跟誰過不過的去，時代不同了談的都是生意。」

2005年，杜琪峰的電影《黑社會》中，任達華飾演的樂少對不肯交出幫會權力象征龍頭棍的吉米仔如上說到。至此，這個外表忠厚隨和的樂少算是終于露出了自己的尾巴。

時代已經不同，道義早就被掃進了垃圾桶，握在手中的利益，才是最真實的。如果吹雞可以搞定，那麼其他人也是可以被搞定的。而事實證明，之后的樂少也是這麼做的。

在外人眼中，樂少性格沉穩內斂，對人謙遜隨和。他像個普通上班族那樣流連于菜市場，和鄰居打著招呼，為孩子做著晚飯。他又會照顧幫會內上下，出錢出力，跑前跑后，贏得一眾叔伯們的贊賞。也正是因為這種外表下的謙和，樂少也贏得了元老鄧伯的支持。

因為在鄧伯們的眼中，幫會要平衡，不能一家獨大。而相對樂少，狂放囂張的大D自然是難以被控制的。

所以，樂少贏了，雖然他的上位過程充滿了坎坷和磨難，但最終他還是成為了黑幫「和聯勝」新一屆的「話事人」。

相對于大D等黑幫大哥，樂少的心思要縝密得多，他懂得如何隱藏鋒芒，懂得如何去韜光養晦。他本身是和聯勝的一堂之主，所以若說他從沒有過刀光劍影的生活，那是不可信的。但他知道什麼時候握刀在手刀，什麼時候刀劍入鞘，這個戰略上的層次就要比大D高出不少。

但是他又不夠純粹，相比只想做生意的吉米來說，樂少也追求利益，卻更加貪戀權力。正如樂少第一次見到龍頭棍時的表現，欲望從他的目光中不斷外泄，他癡癡地說：「龍頭棍，我也是第一次見到」

。而在第二部中，當樂少再一次舉起龍頭棍時，眼中就全都是走火入魔一般的不舍了。

最終貪念讓他舉起了石頭，可讓他自己也想不到的是，他能拿得起來，卻再也放不下了。

和最后擁有絕對力量支持的吉米不同，樂少想打破舊有規則，建立符合自己利益的秩序。他不斷的依靠血腥手段維持手中的權力，但他似乎是忘記了，在黑色的地下世界中，血腥并不是他自己的專有技能。所以，他的權力，甚至他的生命，也被人用血腥手段奪去了。

電影《黑社會》被稱為是香港版的《教父》，同時也是具有劃時代意義的。相比于《古惑仔》散發著江湖的五顏六色和肆意妄為，《黑社會》則無處不透露出現實世界的陰冷和灰暗。

它粗暴地打斷了人們過去對江湖英雄的幻想，時代已改變，「小馬哥」們已經消失不見，「古惑仔」們終究會長大成年。

而江湖不再是童話，它是屬于人的現實世界。

七、灰色人生的悖論與宿命——倪永孝，出自電影《無間道》

2003年，在電影《無間道2》中，吳鎮宇飾演的倪永孝說了一句自己父親講過的話，那就是「出來混，始終都要還」。

黑社會的成功，本來就是見不得光的地下產業。燈紅酒綠的繁榮背后，則是無數人與家庭的妻離子散與血淚斑斑。因為處于黑色世界之中，所以他們為了獲得利益會更加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然而通過暴力得來的權力與財富，也定會被暴力再度奪去，它不是來自更強大的力量，便是來自同樣黑暗世界的窺視，這是他們無法改變的宿命與輪回。

電影中的倪家，便是黑色世界的暫時受益者。倪家的掌門人倪坤通過年輕時的江湖廝殺，攢下了一份龐大家業。

雖然晚年的倪坤仍然沒有逃過被人殺掉的命運，但一生作惡，卻享盡半生榮華富貴的他，用其兒女的話來形容，則屬于「現在才去，已經賺了」。

接任掌門人的二子倪永孝其實并不像是一個黑幫人物，帶著眼鏡一臉斯文的他更像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滿腦財務知識的富家公子。他接手權力時，倪家是非常弱勢的，除了倪永孝之外，其他子女或已經洗白上岸，或游手好閑一無是處，這讓所有人都認為倪家已經完了，所以倪家手下的四大家族才決定要造反，大佬們都認為，強龍已經不在，你憑什麼要壓住地頭蛇。

倪永孝具有很多面，在倪家的第二代人中，倪永孝是倪坤最忠實的信徒，他崇拜父親，也堅定不移地跟隨著父親的腳步。同時他也是最為果斷和狠辣的一個人，雖然他通過高超的手腕擺平了四大家族，但面對可能會出現的隱患，他還是毫不留情的對四位大佬斬草除根。

他也是最充滿愛的一個人，雖然他的家族對他的付出并不領情，甚至對他的安危也并不太在意，然而他還是背負著整個家族小心翼翼的前行，他把殺伐放在江湖，卻把愛留給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