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在青春期時看著《黑金》《古惑仔》《濠江風云》等等黑社會題材電影的少年,往往在那時把電影當成了真實。然而,隱秘的香港,并不容易窺見,電影的香港與真實的香港并不一樣。
「賭船之父」葉壽75歲壽宴上,服務員列隊上菜烤乳豬。《等深線》記者 周遠征 攝影
中國經營報《等深線》記者 周遠征 香港、澳門報道
1949年,上海灘大佬 杜月笙的門生徐大統,舉家從上海遷居香港。這一年, 徐麗泰只有四歲。父親在徐麗泰的記憶中是嚴厲和慈愛的。60多年后,范徐麗泰在港島接受 《等深線》(ID: depthpaper)記者專訪時不禁有些動情地說:「不管老先生過去怎麼樣,他是我的父親啊。」
1949年歲末,1106.34平方公里的香港,涌入了無數躲避戰火的人們。1949年底至上世紀50年代中,最多時一個月高達十萬人涌入香港。100多萬人口的小香港,迅速在50年代中期躍升為250萬人口的大都市。
中國的流行音樂之都從上海也變成了香港。「夜來香,我為你歌唱,夜來香,我為你思量」(《夜來香》 李香蘭演唱);「換一換,新天地,別有一個新環境」(1947年香港影片《長相思》插曲《夜上海》, 周璇演唱);這些歌不斷勾起遷居香港的上海灘大佬杜月笙、 徐大統等人的回憶時,也慰藉著燈紅酒綠處那些黯然神傷的人兒。
各種隱秘的力量也在香港人口劇增之時膨脹壯大。上海灘的社團以及相生相伴的黃賭毒在49年成立后被徹底清剿后,香港成為了全亞洲地下世界的極樂「新天地」。從1949年到現在,神秘的香港社團故事依然在香港片中占據了重要一席。至今,現實生活中,香港這些社團的身影依然與香港社會經濟生活切割不開。
「大家已經認識60年了,一場弟兄,有今生,無來世。」7月8日晚上七時許,曾經位列慈云山十三太保之首的 陳慎芝,在鉆石山殯儀館吊唁現場以 李兆基的朋友身份做了述史發言,時時哽咽。
曾出演《古惑仔3之只手遮天》《賭神2》《食神》等電影的香港演員、編劇李兆基,在6月2日因病去世。當日下午,陳慎芝早早來到了殯儀館,跑上跑下接待著參加吊唁儀式的人們。從下午開始, 杜琪峰、 羅家英、 徐錦江等演藝界人士前來吊唁。香港著名社團14K智勇堂的三位代表,也給昔日社團成員李兆基送來了花籃。夜間吊唁儀式結束,陳慎芝又張羅著一眾吊唁的人,前往土瓜灣吃飯。他端著紅酒,感謝著前來吊唁的人士。
「在一秒鐘內看到本質的人和花半輩子也看不清一件事本質的人,自然是不一樣的命運」。(電影《教父》)曾經在青春期時看著《黑金》《古惑仔》《濠江風云》等等黑社會題材電影的少年,往往在那時把電影當成了真實。然而,隱秘的香港,并不容易窺見,電影的香港與真實的香港并不一樣。
《等深線》記者在數年時間里,見證了諸多社團或社團成員的壽宴和葬禮,以及正在發生的更替,試圖窺見一個立體而真實的香港。
逝去
2019年7月9日清晨,細雨飄在港島和九龍。這一段日子,港島的天空常常烏云密布。
一大早,《等深線》記者在趕往鉆石山殯儀館的路上,經過了昔日社團云集、刀光劍影的九龍寨城。這里早已變成了兒童們嬉戲的公園。這時,陳慎芝發來了照片,他已經到了鉆石山殯儀館。
花籃簇擁的肅穆靈堂里,69歲的李兆基在白色棺木里靜靜的躺著,那張有著標志性坑凹的臉似乎融盡了數十年風霜。身著黑色西裝坐在前排的陳慎芝,不時起身與熟悉的人握手致意說:「多謝,多謝!」
7月8日晚,李兆基吊唁儀式上,賓主雙方致禮(《等深線》所攝葬禮照片,均經李兆基家人同意)《等深線》記者 周遠征 攝影
陳慎芝在8歲時,認識尚在香港石硤尾的李兆基,一段數十年的兄弟情誼自此開始。「反正腸已斷,我就只能去闖禍。「1965年,香港艷星 徐小鳳以一首《戀之火》奪得‘香港之鶯’歌唱比賽冠軍。就在這一年歲末,17歲的陳慎芝、15歲的李兆基,與一眾‘叛逆’的兄弟上了香港慈云山。幾年后,他們成為了‘黑暗之城’香港九龍城寨(原九龍寨城)的一股重要力量:慈云山十三太保。」
1965年,香港的人口近400萬。1949年前后的難民潮引發了生育高峰,在上世紀60年代中形成了龐大的青少年群體。60年代初,內地的災荒,又導致了許多人逃港,為香港經濟發展帶來了龐大的青壯年勞動力。1000多平方公里的香港島,人口密度陡然升高。1965年,香港人口密度已經達到了每平方公里3527人,小漁村也已經躍居為全球人口密度最高的城市之一。
鉆石山殯儀館靈堂內擺放的親屬和友人等送的祭奠花籃,其中有14k智勇堂送的祭奠花籃。《等深線》記者 周遠征 攝影
人口大量的增加,讓香港一些居住區域不堪重負。位于香港九龍慈云山區域的「三不管」地方九龍城寨,成為了逃難人口、輟學青年逃避的落腳點。1899年,約三十名清軍長期駐防的九龍城寨被英軍占領。然而,清軍被趕走后,香港當局也因為相關條約的限制,很長時間里未實施行政管理權。
李兆基吊唁儀式的簽名簿。《等深線》記者 周遠征 攝影
自此,九龍城寨陷入了長時間的無政府狀態。德國一位記者寫道:「那里沒有街道,只有漆黑、堆滿了垃圾的走道,在香港,曾經有4萬人擠在那個黑暗,具有傳奇色彩的貧民窟里,他們中有難民和罪犯,有牙醫和妓女,而整個貧民窟,就仿佛一個烏托邦一樣,骯臟、擁擠,卻又散發著別樣的魅力。」
占地僅有2.7公頃的九龍城寨,人口最多時近5萬人。300座低于14層的樓宇圍合成一座,黑暗,擁擠,骯臟的特殊之城。50年代開始,這里實際上成為了黑幫勢力控制的區域,一座名副其實的「黑暗之城」。
1965年,香港經濟社會亦處于風云激蕩時。香港經濟處于工業起飛階段。50年代的積累,已經具備了著名經濟史學家羅斯托所言的三個基本條件:投資率上升到10%;多個高成長率的制造行業興起;存在一個政治、社會或機構的框架,推動現代部門的發展。
這一年,范徐麗泰已經在香港大學理學院讀書。著名歌星 鄺美云一家十余口還在旺角甘霖街一套狹窄的房子,時年3歲的她經歷著有愛又艱難的童年。 霍英東的兒子 霍震寰,尚未回港還在國外接受著精英教育。未來的香港期貨大王 劉夢熊則還在華南師范大學附屬中學讀書,不久之后他將在東莞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少年謀生,與三教九流交流甚廣的 楊受成(1943年生)則在前一年,利用「走私」積累的資金開了一間「天文台表行」。
許多人在奮斗,許多人在承受貧寒時,香港的黑暗勢力也從60年代開始陡然增加。香港警方披露的數據顯示,有關「三合會」(三合會是香港對有組織犯罪社團的統稱)的犯罪由1967至1968年的110宗,升至1976年的4089宗,升幅達37倍。
進入慈云山,似乎已是一條不歸路。陳慎芝與李兆基們,兇悍的殺開了一條血路。陳慎芝(綽號茅躉華)與李兆基等,先后在九龍城寨24座和34座駐留過。
2018年4月的一天,九龍一個咖啡廳里,墻上都是九龍城寨的老圖片,剛剛從國外飛回來的陳慎芝又來到這間他最喜歡來的茶餐廳里喝茶,這里的蛋撻也是他特別愛吃的。離開江湖許多年了,他還保持著當年的習慣,坐在茶室中間可以移動的座椅上。他說:「那個時候,可能吃飯的時候,就會有仇人持刀進來砍,這時就可以搬起椅子來進行抵擋。」談及當年,他們為何要進入慈云山,進入社團。華哥對《等深線》記者說:「當時主要是讀書不好,比較頑劣,所以就一步步走上了打架搶劫的路。」搶劫之后,他們再逃回警察也不敢輕易進來的黑暗之城。
昔日慈云山十三太保之首、1987年香港十大杰出青年陳慎芝在九龍一家他最喜歡的咖啡廳談及慈云山往事,墻上背景為九龍城寨老照片。《等深線》記者 周遠征 攝影
彼時,香港最大的三合會組織14K對這支異軍崛起的新銳力量「慈云山十三台表」格外關注。隨后,陳慎芝等人加入到了香港社團14K,而他當時拜的就是第二代龍頭 陳仲英的門下。此次李兆基的葬禮,雖然李兆基已經脫離組織許多年了,昔日其所在的智勇堂依然前來吊唁。
陳慎芝在李兆基的葬禮上也提及了當年上慈云山之后的一些頑劣事。那時,九龍城寨一個賣雞的老闆,跟他們結下怨。深夜,他們就將這個小販的雞全部偷走了,關在電表房里,然后幾天后想把雞拿去送人,卻發現雞全都死了臭了。陳慎芝說:「想起都好笑。」
江湖,光靠兇狠并不一定能夠活到明天。砍人也是要有章法,要學會怎麼砍人,砍人不要砍死,要人殘廢可以,搞死人了就不好了。這是陳慎芝說的一條經驗之談。然而,刀劍不長眼,誰也難保安穩。陳慎芝經歷過許多兇險的事情,一次差點命喪的經歷讓他至今覺得后怕。一天,他和幾個兄弟在九龍城寨里耀武揚威的走,突然一群人沖過來就砍殺。寡不敵眾中,分散突破。陳慎芝逃到了九龍城寨一棟樓的樓梯角里。追殺他的人,不停的尋找,刀劃在墻壁和地上的聲音,特別刺耳。躲在暗處的陳慎芝,屏住了呼吸,衣服慢慢被汗水濕透。他說:「渾身像洗澡了一樣。」
被砍殺之外,打警察也是頗為冒險的經歷。陳慎芝回憶,為了顯示大哥的威風,遇到警察偶爾也會打,但是打了以后會付出慘痛代價。他曾經打過兩次警察。陳慎芝們,除了在九龍城寨經營「粉」檔之外,更多的跨區進入港島等地進行搶劫。一次他們搶劫了一個學生,卻沒有撈到錢,還給了學生打車錢,然后迅即就被學生報案,導致十三太保之后落荒而逃。
陳慎芝與香港許多演藝界明星熟悉,這是其在李兆基葬禮吊唁現場與羅家英、徐錦江等香港明星的合影。《等深線》記者 周遠征 攝影
時時喪命的危險和壓力下,江湖人往往會沾上毒。陳慎芝和李兆基還染上了毒癮。他說,「我記得我人生最后一針是阿基幫我打,我打完之后就去戒毒所福音戒毒,之后阿基也成功戒毒,我們信主,決志成為基督徒。」
李兆基的葬禮是按照基督徒葬禮進行,沒有黑壓壓的幫派人物前來,也沒有舞獅等大場面。一度資助李兆基的 古天樂,也沒有前來。出殯的那天早上,雨慢慢下大,數十位親友緩緩在雨中送最后一程。這位曾經的黑幫人士,經歷了風光,又陷入了貧病。早已看開了一切。不愿去找朋友幫忙,貧困度日的他曾經說,「你現在毫無用處,別人理你都傻。」只是,貧病中,陳慎芝以及古天樂并沒有忘記他,也給予了幫助。而在去世前幾個月,李兆基與陪伴他多年的女友 邱巧貞完婚。李兆基和妻子當場交換婚戒,好友陳慎芝則做證婚人,整個婚禮只有三名親友。
一位參加了諸多社團葬禮的人士對《等深線》記者說:「一些社團大佬的葬禮,充滿了蕭殺,甚至個別被其他仇家砍死的人,幫派的葬禮也是一場復仇之戰。」
3年前,陳慎芝出現在14K教父胡須勇( 潘志勇)的葬禮上。2016年3月14日,68歲的胡須勇去世后第23天,紅磡世界殯儀館附近萬人空巷,紙扎大馬、汽車等各類祭品占了半條街。當天,數千人前來為胡須勇送別,警方有組織罪案及三合會調查科也派出大量人員。當日下午4時許,三頭白色的喪禮舞獅,跪著進入靈堂,祭奠儀式拉開。與胡須勇多年朋友的陳慎芝,當天也是八位扶靈人之一。在他的手機里,留存著胡須勇病逝前發過來的一首詩:「十載煎熬自傷殘,風吹雨打避艱難;患海明燈將消逝,殘年風燭別人間;生老病死恒常事,難舍摯友情如山,流水落花春去也,來生再聚別緣慳。」陳慎芝頗為感慨地對《等深線》記者說:「圣經說,人人都一死是公平。」
7月9日上午,李兆基的妻子邱巧珍按動電鈕,棺木緩緩進入火化爐瞬間。一身豪氣升云霄,江湖恩怨隨煙消。《等深線》記者 周遠征 攝影
7月9日上午10許,隨著李兆基妻子邱巧貞按動了電鈕,躺在棺木中的李兆基緩緩滑向焚燒爐。火葬廳里,伴隨著親朋好友啜泣,祈禱頌起:「免我們的債,如同免了人的債,不叫我們試探,救我們脫離兇惡。」
歡喜
「雖知此山頭猛虎滿布,膽小非英雄決不愿停步,冷眼對血路寂寞是命途,明月映山崗倍覺孤高。」2018年8月3日,九龍百樂門國際宴會廳里一位身材高大的人士,握著陳慎芝的手高歌一曲《天蠶變》。《天蠶變》,是70年代末香港最著名的一部武俠電視劇。
這位身材高大的人士名叫林江,唱歌前已經豪飲數杯。熟悉林江的人對《等深線》記者說,林江素喜飲酒,勇猛豪氣不減當年。林江出現的這個場合,是陳慎芝70歲壽宴現場。當日下午4時,《等深線》記者來到百樂門時,警方已經在酒店外面進行了設卡警戒。隨著夜晚的來臨,香港幾大黑幫諸多人物紛紛前來朝賀。其中,新義安的龍頭,也到了現場祝壽,并與陳慎芝共同切乳豬,這是壽宴的重要開場儀式。同樣是在百樂門,陳慎芝66歲壽宴時,胡須勇也前來祝賀。每一場壽宴,既是昔日江湖人士的懷念,也是老江湖人在慢慢消失。
2018年8月,昔日慈云山十三太保、1987年香港十大杰出青年陳慎芝70歲生日宴,一眾社團大佬為其祝壽。《等深線》記者 周遠征 攝影
《天蠶變》上映時,正值香港黑幫勢力極盛。彼時,香港經濟高速發展,財富陡增之時,有組織犯罪的案件數量,也比十余年前陡升數十倍。1979年,香港GDP為1117億元人民幣,超過內地經濟總量前十四大城市GDP總和(1002億元)。
上世紀70年代末,霍震寰已經回到香港,與父親霍英東正在著力推進內地的項目。他對《等深線》記者說:那時父親跟我說,我們這個國家有了翻身的希望。」此時,范徐麗泰尚未步入政壇,還在香港理工學院工作。1976年,鄺美云母親因癌癥離世,14歲的鄺美云就出來工作養家。年幼的她特別懂事,主動承擔起家庭的責任,早早的放棄學業,出去打工。每天只花5毛錢,將錢省下來貼補家用。楊受成的手表行生意已經如日中天,開始進軍證券業,并購買了大量物業。正如1978年羅文演唱的《獅子山下》「放開彼此心中矛盾。理想一起去追。」1973年9月的一天,住在廣東佛山(原籍台山)的知青劉夢熊,冒著被鯊魚撕咬以及軍警圍捕的危險,嘗試了人生中最艱難的一次游泳。他從深圳紅樹林下水,差不多九個小時后才在香港新界西北部的尖鼻嘴,成為了新香港人。香港人,此時正充滿著奮斗的夢想。
陳慎芝,也在70年代走到了關鍵時刻。毒癮發作時,即使在他父親的靈堂,他都會躲到一邊去[吸·毒]。與他一樣陷入毒癮的李兆基對他說:「大哥,我們沒有明天,只能拿[毒·品]麻醉自己。」
父親的過世,還是對他帶來了巨大的觸動。1974年1月1日,陳慎芝讓李兆基給他打了最后一針[毒·品]后,來到了狼茄灣福音戒毒。「戒毒時,好像被千萬針刺在骨頭上。」然而,常人難以挺過去的戒毒,陳慎芝卻做到了。自此之后,他致力于勸誡戒毒,并在1987年獲得了香港十大杰出青年。離開了江湖,卻得到了比江湖時更大的聲譽。
「看嘛,這是真正的大佬!」一位參加陳慎芝壽宴的人士,帶著《等深線》記者介紹相關來賓時如是說。
「一生稱英雄,永不信命數,經得起波濤,更感自傲;抹去了眼淚,背上了憤怒,讓我攀險峰,再與天比高。」 林江與陳慎芝唱罷這首歌,與陳慎芝擁抱后,陳慎芝用粵語說了一句:「謝謝,大內總管。」
唱功不錯的林江,平素話不多。香港隱秘的江湖故事里,林家的名頭甚大。「向家天下林家打!」林江也因為過去在新義安立下的汗馬功勞,被尊稱為新義安的大內總管。其所在的新義安,系國民黨原軍統少將向前在1947年建立的香港著名的國際性社團組織,也是香港經濟實力最強、組織最為嚴密的社團組織。其前身是成立于1919年的義安幫,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新義安成員接近10萬人。除香港以外,新義安還活躍于西歐、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和東南亞等地,與台灣竹聯幫、美國華青幫、東南亞私會黨等幫會組織關系密切。
原名林世俠的林江,年輕時任職香港消防處。新義安的超級元老林景和林勝是林江的堂兄弟。上世紀70年代到90年代,正是林家三兄弟最為生猛的時候。兄弟幾人,帶著幫眾到處插旗爭地盤。據信,香港十八區中人口密集、公共屋集中的屯門更由林氏兄弟一手打回來。
陳慎芝壽宴上,地位極高的社團大佬與陳慎芝共同切烤乳豬。《等深線》記者 周遠征 攝影
林江前來祝壽之外,新義安的龍頭也來到現場。一位氣質頗佳的向姓人士,與陳慎芝共同執刀切烤乳豬,壽宴的一個重要開場儀式。新義安創立人向前擁有四房子女,香港電影圈中赫赫有名的向華強、向華勝兄弟即是其四房所育。對于被稱為「太子」的向華強、向華勝,與社團的聯系到底如何,已經不重要。一位人士對《等深線》記者說:「他們是太子,不會有人去收他們為徒的。」
與陳慎芝、李兆基都非常熟悉的陳惠敏也前來祝壽。他曾經在劉嘉玲被綁架后參與處置,在圈內能力量極大。曾系14K「紅花雙棍」的陳惠敏,加入14K后,又加入了警隊,活脫脫的一個「無間道」。離開警隊后的陳惠敏進入了電影圈,本色出演了諸多電影,擁有不少影迷。目前,陳惠敏除在內地經營紅酒生意之外,也屢屢以影星等身份出席各種活動。內地天安社也曾邀請陳惠敏去站台。8月3日當天,一身正裝的陳惠敏來到壽宴現場,就吸引了無數的目光,而他與一眾慈云山街坊坐在一起時,不時有人前來合影。與街坊談話不斷被打斷的陳惠敏,雖有一些遺憾,但是亦很配合的合影。酒宴的進行中,陳惠敏亦主動邀請與鄰桌的《等深線》記者合影。
香港影星陳惠敏參加陳慎芝壽宴,與一眾慈云山街坊坐在一起。《等深線》記者 周遠征 攝影
陳慎芝的生日宴上,昔日對立的江湖猛人也放棄了前嫌。新義安、14K、和勝和等香港知名社團大佬也紛紛到場。8月3日那天,一位素不喜被拍照的江湖猛人,與一眾老友喝得性起。這位綽號鬼添的江湖猛人,是香港黑社會中學歷頗高的一位人士。這位人士叫李育添,并擁有工商管理碩士學歷,能操流利英語。李育添曾經在1996年4月在澳門被捕,同年11月因三項身為黑社會罪名成立,被香港法院判入獄八個月。出獄后從事賭船及賭廳生意。2007年7月12日,香港警方有組織罪案及三合會調查科就針對新世界集團的多宗刑事毀壞案,拘捕了多名新義安高層成員,當中包括李育添,并搜查香港泰拳理事會會址及多間屬會。李育添在46小時后自簽擔保外出。此人,不但有學歷和俊朗外表,身手亦不凡。他亦擔任過世界泰拳理事會理事長。
席間,《等深線》記者與一位身材不高,但是頗壯實的人士進行了接觸。這位人士是張子強結拜兄弟劉國雄。張子強一度讓香港富豪聞之膽寒,上世紀90年代在香港實施了多起綁架案。劉國雄席間亦興之所至唱了一首粵語老歌《幾許風雨》:「一生之中誰沒有痛苦,得失少不免,看透世態每種風云,披身打我面。」
陳慎芝的壽宴,讓名流、黑幫大佬、影星以及街坊前來的場景,讓參加壽宴的伍山河牧師也深有感觸。他致辭時說:「其實今天很難得,我的人生里認識很多人,但像華哥一樣游走在天界地界之間的只有一個,華哥不僅溝通天地,他還給這個時代帶來這麼多美好的東西。」
今年2月2日,《等深線》記者在九龍一家酒店,還參加了另外一場壽宴。75歲的葉壽在香港嘉里酒店設宴70余座,極盡風光。葉壽,有著「賭船之父」「外圍賭王」之稱。
「賭船之父」葉壽75歲壽宴上,眾人與其合影。《等深線》記者 周遠征 攝影
葉壽與香港著名影星鄧光榮、向華強具有很深的交情。影星鄧光榮被視為「聯公樂」社團的第二代龍頭,而葉壽則是該社團的創始人之一。公開資料顯示,葉壽與劉駒一同創立「聯公樂」社團,成為碼頭幫之中最具實力的幫會,鄧光榮接掌社團之后。葉劉二人便前往澳門打拼,成為賭王何鴻燊的左右手。
後來,葉壽又開創了香港賭船生意。其后,將賭船賣給了連超。《等深線》記者在宴會現場,見到了林江、陳慎芝、陳惠敏等諸多已經認識的人士。此外,14K鳩Dee、水房車身盲亨、影星張耀揚都有出席。
賭王的壽宴,自然不同其他的壽宴,長腿的美女桑巴舞、眾多歌星獻唱以及舞獅大師的精彩表演等等都是奢華壽宴的標配。
然而,生日祝福里往往是親人的祝福更為感人,無論江湖還是廟堂。陳慎芝壽宴上,他的小女兒唱了一首《真的愛你》「愛意寬大是無限 請準我說聲真的愛你」。
變遷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哪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1993年,Beyond樂隊首度演唱了這首《海闊天空》,該曲獲得年度香港十大中文金曲獎以及叱咤樂壇流行榜「我最喜愛的創作歌曲大獎」。
1993年,香港依然引領著亞洲樂壇。這首歌,也是陳慎芝喜歡的一首歌曲。而在同一年,九龍城寨也完成了清拆。這座昔日「黑暗之城」徹底消失,取而代之成為了一個市民公園。始建于1810年的九龍城寨,其存在的180多年歷史里,有昔日受屈辱的心酸,也有面對西方殖民主義的抗爭。
1898年,清政府與英國簽訂的《中英展拓香港界址專條》中記載「所有現在九龍城內駐扎之中國官員,仍可在城內各司其事,九龍向通新安陸路,中國官民照常行行走。又議定,仍留附近九龍城原舊碼頭一區,以便中國兵商各船渡艇任便往來停泊,且便成內官民任便行走」。
因此,實際上在1997年香港回歸之前,「它成為香港是中國領土的活的標志,不論是香港人還是外國人,只要看見九龍城的存在,就不能不承認香港是中國的領土,這是九龍城寨存在的歷史意義。」(魯金著《九龍城寨簡史》P114)
九龍城寨消失的那一年,香港回歸在種種風波中依然篤定的進行。一個舊的香港,留也留不住;一個新的香港,卻步步來臨。許多人,依然忐忑;許多人,無限憧憬。
「賭船之父」葉壽75歲壽宴上,舞獅環節向其獻壽。《等深線》記者 周遠征 攝影
「 是癡心不怕等,是真心不后悔,愛太深哪有路可退。」1993年春晚,被稱為最美港姐的鄺美云唱了一首情歌《除了你還有誰》。家境貧寒的鄺美云,已經成為了家喻戶曉的歌星。「偶然」參政的范徐麗泰,也在1993年步入關鍵時刻。1993年,范太(她格外喜歡被人稱為范太)被全國人大常委會委任為香港特別行政區籌備委員會預備工作委員會委員。范徐麗泰對《等深線》記者說:「那時我們的平穩過渡受到了威脅,我就參加了預備工作委員會,我希望香港能夠平衡過渡,香港老百姓也希望平平安安的,整天吵是不行的。」
1993年,霍震寰成為了廣東省政協常委。喜歡武術的霍震寰,1993年以香港武術聯合會會長的身份帶領香港武術隊屢獲殊榮。吉隆坡舉行的第二屆世界武術錦標賽上,香港武術隊奪得了兩枚金牌。楊受成傾力心力打造的英皇集團中心,也在1993年落成。此時的楊受成,愈加自信。陳慎芝在這一年,則繼續勸誡別人戒毒。
然而,港澳社團一些人的命運,也在90年代就已經分化,有些走向了覆滅,有些趁機獲得了巨大機會。過去黑幫的做法,正在一些傳統行業中消失。從1993年開始,香港警方開始在電影界消除三合會的影響。香港相關部門披露的信息顯示,1996年警方只收到一宗涉及一名電影從業員與三合會有關罪行的舉報,1997年更是一宗舉報也沒有。
上世紀90年代前期,香港的黑幫勢力,選擇了到澳門去尋找淘金的機會。土生土長的澳門人崩牙駒也在此時,逐漸成為港澳社團中極具勢力的人物。
「賭場之父」葉壽壽宴上,主桌情形,環桌擺放了精美的伴手禮。《等深線》記者 周遠征 攝影
比陳慎芝小七歲的尹國駒,據信是14K歷史上最能打的悍將之一。尹國駒出生在澳門新橋區青草街。他在簡陋的勞工子弟學校讀到小學二年級就只能輟學。輟學之后,他在制衣廠剪線頭,到酒樓檔學徒工。心氣又甚高的少年 尹國駒按捺不住躁動的心,開始尋找更容易來錢的路子:炒賣黃牛戲票。炒賣戲票的生意,在澳門向來是一些江湖人士所控制。動了別人的奶酪,沖突在所難免。敢打敢拼的尹國駒與同伴經過一輪輪的打斗,在炒賣黃牛票上獲得了一席之地。十六歲時的尹國駒開始有錢了,去買了一輛綿羊車(踏板摩托車)。青春的荷爾蒙,讓他迸發著旺盛的斗志。他以這個車與其他人斗車,一次事故讓他的門牙摔掉,自此,崩牙駒「崩」出在江湖。
上世紀80年代,亞洲四小龍的興起,澳門也受益于亞洲經濟的發展,賭場生意發展迅猛。崩牙駒開始踏上了賭場。放水,成為崩牙駒鎖定的目標。香港14K大佬胡須勇,此時也來到了澳門尋求機會。晚年,胡須勇回憶,1988年,澳門社團大佬「摩頂平」和「街市偉」介紹澳門14K的「崩牙駒」與他相識,那時這幾個人還未反目。街市偉是香港的通緝犯,在澳門混跡賭場之初,和摩頂平合作無間。然而,崩牙駒勢力強大之后,昔日兄弟亦反目。一年后,崩牙駒與街市偉聯手趕走摩頂平。崩牙駒出庭指證摩頂平是一起兇殺案主使,摩頂平被迫逃離澳門。再過幾年,崩牙駒和街市偉關系破裂。自稱「好人中的壞人,壞人中的好人」的胡須勇不愿意攪入漩渦,撤出了澳門。
另外的戰斗也即將打響。澳門賭場的放水生意,被水房幫所控制。和安樂,香港三合會組織。和安樂又稱「水房」「汽水房」,于1934年從和勝和中分出,成為獨立幫會。上世紀90年代,和安樂成員人數達30000人,主要活躍于澳門以及香港的油麻地、旺角、灣仔、銅鑼灣等地。崩牙駒在這個領域的滲透,惹怒了水房幫老大肥仔坤。由誣告崩牙駒逼良為娼,隨后崩牙駒被判入刑半年。
首嘗入獄的崩牙駒,升騰起復仇之火。彼時,陳慎芝熟識的14K教父胡須勇也來到了澳門,與崩牙駒形成了良好的關系。晚年,胡須勇表示1995年一場大戰開啟。圍繞凼仔君怡酒店的賭場之爭,崩牙駒與澳門四大黑幫聯手組成四聯公司,與香港幫會對抗。據信,新義安曾經組織大量人員赴澳,進行爭斗,但是未能打敗崩牙駒。《等深線》記者在調查中,彼時的澳門,一方面又是澳門幾大本土社團的爭奪,一方面又是澳門與香港跨界而來的社團斗爭。形勢復雜,至今《等深線》記者與多位那個時代的社團人士交流,相應的社團人士亦諱莫如深。
然而,短時間的獲勝,并不會停止戰爭。樹敵甚多的崩牙駒走向了覆滅之路。1997年的7月7日,尹國駒的軍師石永祥與其兩名手下在市中心被水房幫請來的職業殺手連開十槍擊斃。當晚的澳門就充滿了血腥。社團復仇頻道一旦開啟,收不了場。1997年7月29日凌晨,激烈的槍聲撕破了澳門的夜。位于凼仔一家酒店,被兩輛車上的殺手用AK47瘋狂掃射,造成外籍人士和保安傷亡。這一事件,讓國際震驚。當時,崩牙駒的仇敵躲在了新世紀酒店。
澳門英皇娛樂酒店門外擺放的馬車,這是楊受成的產業。《等深線》記者 周遠征 攝影
崩牙駒在這一場場戰斗中,大獲全勝。志得意滿的他,請前不久在中山被刀捅的香港影星任達華主演了《濠江風云》。這部電影,正是崩牙駒的自傳體電影。崩牙駒對于斗爭的慘烈和人性的反復認識頗為深刻,《濠江風云》亦有一段台詞相襯:「能賺錢的地方,就一定有沖突,問題在于下一個對手,是另一個堂口的老大,是你的伙伴,還是你的兄弟!」
「上帝欲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1998年1月17日,綁架多起香港富豪的張子強,也走向了覆滅之路,他在廣州白云山機場被內地警方擒獲。張子強結拜兄弟劉國雄至今依然戴著張子強送給他的戒指。與《等深線》記者交流時,對于往事他并不愿意過多提及。中國政府,決不會允許任何力量干擾到香港、澳門的回歸大業,影響到回歸后的穩定和持續發展。
1998年5月1日,葡京酒店的那場晚宴,崩牙駒可能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天,當著親友的面,他被澳門警司白德安率領的一眾警察帶走。這天早些時候,一輛轎車被炸彈炸毀,那是澳門警司白德安的座駕。隨后,崩牙駒的黨羽實施了瘋狂的報復。據警方統計,5月8日凌晨1時15分開始,一天內發生了20宗縱火案和燃燒彈爆炸案,黑夜的澳門,被警笛和消防車凄厲的聲音充斥。這一天,包括澳門警察總部、港督府都被投擲了炸彈,共有35輛私家小車和摩托車被炸毀。接下來的幾天,又有53宗縱火案,澳門在燃燒。
然而,與國家力量的對抗,只會換來更嚴重的打擊。崩牙駒最終獲刑13年10個月。崩牙駒在審判宣布時,依然喊冤:「這是世紀大冤案,官字兩個口,大石壓死蟹!」
崩牙駒出獄后,澳門已經不是他熟悉的澳門。他在一幫人的助力下,介入了區塊鏈發行洪幣。2018年5月20日下午,世界洪門歷史文化協會總部成立暨「洪幣」首發儀式在柬埔寨首都金邊源帝酒店舉行。現場,喜歡K歌的尹國駒現場演唱了一首《愿世間有青天》:「混濁成河,處處污染,退渾流,清風前線,望紅日發誓,雄姿英發,號召同路人,為人類建樂園」。
《等深線》記者在柬埔寨、澳門、馬來西亞進行了持續的調查。「洪幣」是不是一輪圈錢的戲,「洪幣」背后的世界洪門歷史文化協會背后到底還有什麼力量?近日,刷遍網絡的在台灣注冊的中華民族致公黨,背后到底在演怎樣的戲?《等深線》記者將持續予以關注。
2019年3月,澳門某酒店,一場盛大的宴會舉行。規格之高,亦是近年來罕見。這場宴會的主人是一位L姓人士。《等深線》記者應邀在主桌(VIP1桌)入座,除了經常見到的港澳黑幫大佬之外,還有一些神秘人士,不乏曾經上榜福布斯的富豪。現場宴會,除了有容祖兒、李克勤等歌星現場之外,桑巴舞也是標配。另外,當晚現場抽獎3000多萬港元的禮品,獎項設置在10萬港元以上,獎品包括特斯拉汽車、100萬籌碼等等。盛宴中,各路名流達人,陸續到主桌敬酒。其中,一位精神健碩握手格外有勁的老人,飲酒豪爽。他,正是昔日崩牙駒也得尊稱為大哥的一位老江湖。
相對于崩牙駒出獄后,只能去玩玩「洪幣」之類的做法。港澳諸多有黑幫背景的人士,都在澳門近年來博彩業持續高速發展中獲得了巨大機會。曾經系崩牙駒小弟的「亞洲新賭王」周焯華(綽號洗米華)控制的太陽城集團,在澳門經營博彩貴賓廳之外,亦在東南亞進行了布局。線上線下博彩,洗米華收獲頗豐。《等深線》記者亦在東南亞等地進行了持續調查,更多故事將會在隨后釋放。
港澳社團進行更替之時,香港的經濟前景也因為近年來一些事情格外引人關注。因為一段霍家財產紛爭,經歷了一段艱難的霍震寰對《等深線》記者感觸地說:「我覺得對不起父親。」一個大家族都會起紛爭,更何況復雜的香港。霍震寰對于香港經濟也頗有些憂慮,他對《等深線》記者說:「香港的精神到哪里去了呢?我們還是各種干擾太多了。」近年來,范太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香港青少年教育上。早已看到香港青年人在國民教育不足的她,每次與《等深線》記者見面時,都會談及青年教育。她說,「國家發展太快了,說大道理沒有用,就是讓更多的香港教師了解內地,親眼看一看內地的發展,讓他們再給學生們講講親眼所見。」
陳慎芝壽宴上,新義安「大內總管」林江與陳慎芝合唱「天蠶變」。《等深線》記者 周遠征 攝影
坐在四季匯酒店大堂吧,鄺美云依然顯得格外的出眾。這位名星,經歷了幼時的貧寒,青年時的奮斗,以及經營和投資的輝煌后,已經成為了香港政壇重要的一個人物。港區全國人大代表鄺美云,依然對香港的未來充滿期望。她說:「香港雖然也有一些不同的聲音,但是香港有那麼多的優勢,市場這麼大,香港醫療健康體系這麼好,有這麼多人做義工,香港怎麼會沒有前途呢?」前全國政協委員劉夢熊,最近也有了新的職務,他擔任了港澳一位知名賭業大亨紀曉波旗下公司博華太平洋(01076.HK)的總裁。有「期貨大王」之譽的劉夢熊對于香港一些問題多有針砭之外,依然想進一步推動香港期貨業發展,他在與《等深線》記者暢談時,正好一封來自于香港證券及期貨事務監察委員會主席的回信送達。當著《等深線》記者的面拆開信后,劉夢熊不禁連連叫好。
英皇娛樂藝人任達華,近日在中山被捅成為了頭條。楊受成旗下的英皇娛樂對此應對非常嫻熟。從珠寶手表到娛樂業,酒店業到博彩業,楊受成數十年努力已經在香港頂級富豪圈里站穩了腳跟。成功并非沒有痕跡可循。去年8月,《等深線》記者與一香港友人在港島楊受成旗下一家酒店吃個便飯時,楊受成得悉該友人在此,他與其大女兒分別前來敬茶,并不事聲張的結了賬單。香港商人為人處事的禮數以及嫻熟的商業套路,早已滲透在血液里。
看著香港街頭的一些情形。陳慎芝也有些傷感地說:「反映意見可以,但是我反對暴力,心里難過,我們都是中國人,希望這些快點結束。」與《等深線》記者聊及香港歌曲時,陳慎芝說他還特別喜歡《禪院鐘聲》:「禪院鐘聲、深宵獨聽、夜半啊有恨人已淚盈盈。」
獅子山下,皇后大道東依然繁華,銅鑼灣依然川流不息,四季匯依然有不少富商下榻入住。然而,亞洲流行音樂圣地的香港街頭,飄蕩著的已不是原來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