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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49年,司馬懿以70歲高齡發動政變,徹底架空了曹魏皇帝,給西晉的江山打下基礎,這是世人皆知的故事。
如果只看司馬懿政變的經歷,那他當然是一個心思深沉,出手狠辣的人物。
這樣的觀點是正確的,但并不全面。
因為他的這些特質在政變之前并沒有人知曉,直到最后出手時才公之于眾,因此天下人都對他的政變感到意外。
事實上,司馬懿宦海浮沉的幾十年里,他展現的性格與政變時的行事風格幾乎完全相反。
在侍奉曹家三代君王時,司馬懿身上的標簽一貫是謹小慎微,處事穩妥。
即便面對的是第三代的曹叡,他也不敢有絲毫野心暴露出來。
哪怕是在曹叡沉迷酒色,表現出一副昏君做派之后,司馬懿也嚴格恪守君臣大義,沒有任何逾矩的地方,甚至他還比之前更要膽小了。
而這奇怪現象背后的原因,其實曹操早已給出了答案。
魏正始十年,曹芳登基十年后的正月,他攜帶自己的文武百官出城祭拜自己的養父曹叡。
已經垂垂老矣的司馬懿并沒有跟從,而是稱病留在城中。
稱病只是一個幌子,實際上司馬懿非常健康,他之所以這麼做,就是為了達成一個非常冒險的計劃——鏟除政敵曹爽。
此時的司馬懿雖然是四朝元老,輔政大臣,但因為大將軍曹爽的步步緊逼,司馬懿被迫放棄了很多權力,待在家中休養。
而司馬懿不甘心就這麼被架空,所以他想趁曹爽跟隨皇帝出城的這段時間,控制住京城,進而使自己重奪大權。
在天子和曹爽都離開之后,他馬上命令兒子司馬師帶著三千死士控制皇宮,然后封鎖城池。
緊接著他給皇帝寫信,聲稱曹爽架空了皇帝,他作為大魏忠臣要清君側。同時他還派人去勸說曹爽放棄抵抗。
此時的曹爽面對突發狀況十分慌張,一時間拿不出好主意,只能在原地駐扎,打算觀望片刻再采取行動。
司馬懿控制京城后,掌握了中央的大權,即便是太后迫于壓力也不得不聽命于他。
太后按照他的意思,下旨免除了曹爽的官職,并讓司馬懿的心腹擔任要職。
眼看形勢對自己越來越不利,曹爽的內心也越發害怕。
在聽聞司馬懿不會傷害自己性命,只是爭奪權力后,他最后一絲抵抗的決心也被瓦解了。
哪怕身邊人都勸他召集部隊拼死一波,他也不為所動,堅持向司馬懿投降,并把皇帝乖乖帶回了皇宮。
曹爽放棄抵抗后,司馬懿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
雖然之前司馬懿發誓會保住曹爽一家的安全,但奪得大權后他卻沒有信守承諾。
曹爽被誅三族,他的手下也都被處死,整個朝廷被殺得血流成河,曹魏宗室徹底衰落下去,司馬家族成為了魏國事實上的統治者。
等到政變的風波漸漸平息后,許多人都對司馬懿的行為感到奇怪。在眾人的印象里,司馬懿是一個老成持重的人,平生從來不弄險。
如果他不政變,也能以一個富家翁的身份終老,又何必要如此做呢?而且他私下里豢養了三千死士,顯然是對這次政變早有預謀。
原來司馬懿從來都不是一個值得信任的社稷之臣,而是一個野心家。
而他的野心,并不是沒有人看破,在此之前曹操就識破了他的真面目,并且還試圖壓制他,可惜由于各種機緣巧合,最終還是讓他成功崛起。
雖然後來的司馬懿野心勃勃,但在年輕時他卻對權力并沒有什麼興趣。在人生的前三十年里,他基本是毫無作為。
公元208年還是在曹操的強制征召下,為了保命的司馬懿才不得不前去任職。
可是曹操雖然得到了司馬懿,卻并不喜歡他。
曹操在觀察后,發現司馬懿在處理政務中不愿聽從同僚的建議,還喜歡插手他管理范圍之外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司馬懿的面相兇惡,是「鷹視狼顧之相」。
這個面相十分奇異,擁有者無一不是大奸臣。
曹操對此十分迷信,因此他認為司馬懿是一個有著很大野心的人,他以后一定會禍亂曹家。
曹操是第一個發現司馬懿有野心的人,但這麼一個小人物不值得他去關注,他針對司馬懿唯一的策略就是不讓他升遷。
所以在曹操賬下工作了十幾年,司馬懿還只是一個主簿,職位低微,此時他已經年過四十了。
背負一個如此惡劣的評價,仕途又不順,年紀又大了,可以說司馬懿處在了人生的低谷里。
于是這些年里他一改之前清高孤傲的做派,變得十分謹慎,在工作中不出一絲錯誤,平日里也十分低調,和喜歡炫耀才華的楊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曹魏的一些重大問題上,比如曹操稱魏王、受九錫,許多元老大臣都是反對的,但司馬懿卻支持曹操,他想以此博得曹操的歡心。
再加上他與曹丕關系很好,曹丕也時常在曹操面前夸贊司馬懿。
各種因素的加持下,司馬懿總算是平安無事。曹操之所以認為司馬懿有野心卻沒有殺他,是因為他要和世家緩和關系。
在曹操鞏固政權時,有不少世家的官員因為與他觀念不合被他處死,為此曹操與世家之間關系鬧得很僵。
但當時畢竟是士族當道的社會,如果失去了他們的人心,魏國就會有傾覆的危險,因此在面對司馬懿時曹操不敢再開殺戒了。
其次就是因為司馬懿是世子曹丕的心腹,平日里也沒有出過差錯,如果不講道理就把他殺了,曹丕的威信就會蕩然無存了。
所以司馬懿能活下來多虧了曹丕的庇護。
盡管如此,曹操去世前還是告誡過曹丕,要對司馬懿多加小心,千萬不要給他權柄。
但司馬懿在曹丕上位時貢獻很大,曹丕將他視為股肱之臣,所以曹丕沒把父親的叮囑放在心上,而是對司馬懿大加重用。
短短幾年,司馬懿就多次升遷,成為了權力中心里排名前幾的人物。
雖然司馬懿身上的枷鎖被卸下大半,但狼子野心的他卻沒有輕舉妄動。
因為曹丕也是一個精通權謀的帝王,國家大權由他把握,身邊的大臣地位雖高也不過是處理雜事的人。
所以司馬懿在這些年里沒有想過不該有的念頭,而是勤勤懇懇地輔佐皇帝。
他的表現被世人看在眼里,大家都覺得他是國家的棟梁,曹操對他是看走眼了。
然而,司馬懿的努力還是獲得了回報,公元226年,曹丕駕崩前已然忘記了曹操的提醒,任命了四個輔政大臣,其中就有他。
繼承皇位的是年僅二十的曹叡,他年紀輕輕,沒有經過歷練,而曹丕留下的輔政大臣又享有很大的權力,怎麼看他都像是一個傀儡皇帝。
但是司馬懿卻不敢輕視這個年輕人,因為曾經曹操給幼年時的曹叡下過評價,說他十分聰慧,魏國的第三代基業將來可以托付給他。
曹操向來看人很準,當初對司馬懿的評價就戳中了他的內心,想必他對曹叡的評價也不會偏差很大。
而曹叡也確實手段了得。
他即位后吳蜀兩國看他年輕,同時發動北伐,一時間魏國的西北和東南都陷入到戰火中。
曹叡順水推舟,他說在國難當頭的時候輔政大臣理應為國盡忠,于是他把三位輔政大臣都派到前線主持作戰,只留陳群留在朝中。
由于皇帝的理由冠冕堂皇、無可挑剔,三位大臣也只好乖乖上任。
曹叡只用了一道詔令就把大權收回,輕而易舉地解決了被架空的難題,不愧是一代英主。
于是魏國形成了地方上幾個大臣互相制衡,皇帝從中裁決的局面。但隨著曹真、曹休的去世,陳群的年邁,四大輔臣中只有司馬懿還身居要職,這種政治上的平衡被打破了。
而且由于邊境上的戰事不斷,軍事上的安排幾乎全都依賴司馬懿,因此皇帝也不可能將他罷免,只能坐看他成為朝野上下名望最高的人。
當時西北的將領幾乎都是司馬懿一手提拔的,他們對司馬懿忠心耿耿,有時司馬懿對他們的命令甚至比圣旨還管用。
曹叡將這一切看在眼里,他敏銳地意識到司馬懿可能另有所圖。
曹叡對此的策略就是頻繁調動司馬懿的官職,不間斷的四處奔波雖然給予了他深厚的資歷,但也防止了他把野心付諸實踐的可能。
用他的才華卻不給他權力,曹叡作為第二個看透司馬懿的人,他在對待司馬懿時的思路與當年的曹操不謀而合。
但這還不夠,為了進一步試探司馬懿,曹叡還設下了「引蛇出洞」的計策。
在諸葛亮去世之后,曹叡就好像解除了心腹大患一般,不再勤勤懇懇的處理朝政,而開始縱情聲色。
曹叡是想裝出一副昏庸的樣子,誘使司馬懿暴露自己的野心,然后將他一舉拿下。
如果司馬懿是一個魯莽的人,或許他就會上鉤了。
但他注意到雖然曹叡現在把享樂放在首位,卻仍然把權力攥在手里,重要的政令仍然是曹叡頒布的。
聯想到曹操對曹叡的欣賞,以及他給自己的惡評,還有自己功高震主的地位,司馬懿反應過來這是皇帝設下的一個局。
眼看著危機一步步逼近,哪怕是久經官場的司馬懿也感到害怕了,無計可施的他也只能采用老辦法,繼續忍耐、不犯錯誤。
司馬懿把縮頭烏龜的本事發揮到了極致,只求免除一死。
于是這就產生了奇怪的現象,皇帝在后宮里縱情聲色,好似沒有絲毫的顧慮。手握重兵的大臣卻因此而戰戰兢兢,反而更怕皇帝了。
這一切還都是曹操造成的,如果他沒有說司馬懿會禍亂曹家,或許曹叡對他也不會如此敏感。
如果曹操對曹叡不太看重,說不定司馬懿也不會有太多的顧慮。
雙方就像是知道對手的底牌一樣,互相利用的同時也在互相提防。
曹叡布下的天羅地網原本對司馬懿來說是必死的,可惜他壽命不長,直到去世計策也沒有奏效,司馬懿依舊是公忠體國的典范。
曹叡千算萬算,也沒能算到竟會敗在自己的「短壽」
上,只能說一切盡是天意。公元239年,在大臣們的要求下,臨終前曹叡只能把幼子曹芳托孤給司馬懿,然后抱憾離世。
終于等到機會的司馬懿不再隱忍,最終于魏正始十年發動了政變,也就有了開頭的那一幕。
曹操和曹叡都看穿了司馬懿的奸詐,也都能治他于死地,所以司馬懿最畏懼的就是這二人。
如果曹魏祖孫三代都能長壽的話,或許司馬懿的野心將終生被壓制,永無出頭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