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娛樂圈,顏值當道、精致盛行,曾經那位不娘、不裝的搖滾老炮,已然過客無痕;如今,再聽到臧天朔的《朋友》歌詞,恍如隔世……
臧天朔,出生在一個經典的中國式家庭,在音樂世界找到方向,在理想與現實的沖突中成長,邁出親情這扇門,走進友情大雜院,上過愛情火焰山,曾經叛逆掙扎,曾經血性越軌,一身豪爽仗義,出走孽海情天,閱盡千帆,落水清涼,拍拍風塵,歸來、還是臧天朔,猝然告別,留下一段搖滾人生。
01
臧天朔,1964年生于北京,父親是北京化工廠的儀表工人,母親在一所中學做英語教師。
臧天朔從小有個英雄夢,最崇拜戰爭電影里的特種兵,從中央民族歌舞團離開的父親,則渴望臧天朔延續自己未竟的音樂夢。
在家里借錢買的二手鋼琴旁,4歲的臧天朔被父親摁在凳子上、開始了音樂啟蒙,6歲那年,父母拿出一半工資、請來中央歌劇院的老師,教臧天朔學樂理、彈鋼琴,上小學時,臧天朔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次創作,為學校的廣播體操編了一套伴奏,17歲沒考上音樂學院,開始在北京的大小團館跑場打雜,19歲放棄北京歌舞團的轉正機會,與朋友玩起國內第一支不插電搖滾樂隊,20歲出了單曲《心的祈禱》,渾厚深情的嗓音一炮打響,23歲發行專輯《沖入禁區》,一首《朋友》傳唱大江南北……
臧天朔成材成名,離不開家庭的支持,家庭、也是他心中難言的隱痛。
父親脾氣暴躁,母親性格好強,兩人常為小事吵架,13歲那年父母離異,后來又娶了一個年輕的小媽,臧天朔對父親耿耿于懷,兩人見面形同水火,在音樂圈混熟后、大男孩成人離家,在外面的世界奔波,為理想和熱愛打拼,將感情灌進啤酒肚,將生活吼進搖滾歌,
像黑白琴鍵上的快意悍馬,像音符世界里的豪情刀客,在高亢的旋律上斬釘截鐵,隨著節奏起伏點頭抖肩,肥胖的身體也跟著蹣跚起舞,《朋友》MV的一個畫面也別有意象,
黃昏,山頂,禿樹,老狗,臧天朔抱著吉他,在熹微天光,和沉沉夜色之間高歌吟唱……
唱著唱著,從「小臧」、「臧哥」變成了「臧爺」。
02
臧天朔為人豪爽仗義,在朋友圈有口皆碑。
這個身高175公分,體重95公斤的男人,外形彪悍、內心細暖,講道理、不事兒,熱烈真誠、性情愛恨,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讓人卸下防備、笑罵開懷。
臧天朔愛做飯,常請朋友們吃打鹵面、雞蛋面,喜歡照顧人,不論初識、還是久別,可以在陽光照不進的角落、投來一縷敞亮,孤立無助時伸出援手、不是另有所圖,單純出于朋友。
竇唯與王菲分手后,因為某娛記亂寫失控,沖進報社燒車,輿論大嘩都以為竇唯精神出了問題,身邊人紛紛避而遠之,是臧天朔來回奔走,幫竇唯渡過難關。
臧天朔與葛優、梁天、李琦、劉金山、周艷泓、杭天琪等人私交都不錯,曾有素不相識的普通粉絲來見,臧天朔陪他聊天、請他看演唱會,最后還替粉絲付了出租車費,逢年過節身上裝滿紅包,朋友張口都總會情幫忙。
臧天朔朋友很多,三教九流都有,最終結交的「江湖人」,將臧天朔送進了鐵窗。
03
有人說,臧天朔不該開酒吧。
臧天朔曾在北京開過兩間酒吧,朋友熟人消費不收錢、開好酒,沒多長時間相繼虧本關門,也有說是社會關系沒搞好,后來臧天朔認識了一個叫「常青」的江湖人。
2002年秋,臧天朔跟一個叫「大寶」的人在河北省廊坊合開了一家「朋友」迪吧,交給「常青」管理。當時臧天朔被請去做廊坊女人街的形象代言人,順便低價拿了一座三層小樓開酒吧。酒吧開業沒多久、便出問題了,臧天朔發現合伙人「大寶」根本就沒投錢、而是用自己的名義在外面集的資。性格火爆的臧天朔,直接將「大寶」拉到派出所,讓對方簽了退股協議。
「大寶」出局后還不甘心,在「朋友」
迪吧不遠的另外一處再開「熱浪」迪吧。某天「大寶」帶人到「朋友」迪吧索要退股費無果后,跟「常青」約架。向臧天朔電話請示后,「常青」帶人在廊坊火車站附近、與「大寶」的人發生激烈沖突,并將對方的一名年輕保安送上奈何橋。
而后「常青」消失,據稱躲在臧天朔提供的一個住處,幾年后「常青」因另一起斗毆被捕,并將臧天朔供出,08年8月底,臧天朔被帶走、判了六年。
六年中,妻子每月都會看他一次。
04
這件事成了臧天朔人生的分水嶺,臧天朔稱入獄為「進山」,在山中,臧天朔大哭過兩次,一次是朋友過來看望,一次是因為兒子「小笨笨」。
進山之后,外界冷暖立馬換了人間。臧天朔稱最在乎的就是父母和家人,還有剛出生兩個多月的兒子「小笨笨」
,為防不測,臧天朔認認真真地按1歲、3歲、5歲、7歲……給兒子寫了好多信,讓妻子將他培養成一個善良、正直、真誠的人。這次突然的變故,將臧天朔真正地拉回家庭。此前,臧天朔與女歌手斯琴格日樂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
北漂的內蒙姑娘驚艷的歌喉,被臧天朔發掘到自家酒吧,像兄長一樣照顧她、像師傅一樣幫扶她,斯琴格日樂也深愛上這位豪爽仗義的「大哥」,然后,斯琴格日樂懷孕了。
臧天朔要她打掉,原因是「那個女人」不讓,「那個女人」便是臧天朔的妻子。
「那個女人」原是一家西餐廳的服務員,嫁給他后生下一個女兒。好強的斯琴格日樂早上不服氣,自己年輕、漂亮、有才華,「那個女人」有什麼?
「醉酒后會發脾氣、還有暴力傾向,我都能忍受、也知道怎麼安撫他。
在你之前,他的女人我都知道,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我要做的就是像母親一樣關懷他、給他愛,是否忠于我,是他的事。」臧天朔的妻子說。聽完斯琴格日樂抹干淚水,讓臧天朔陪自己打胎、然后一刀兩斷。臧天朔愛斯琴格日樂嗎,當然愛,那幾年臧天朔也做著痛苦的反復掙扎,然而這個糙漢子、始終走不出父親當年拋棄母親的陰影,他是那種看到好友要拋棄患難發妻、控制不住揮拳相向的人,最終、臧天朔回到了妻子身邊。
多年后臧天朔病重,斯琴格日樂前去探望,臧天朔道歉說,「那時年輕,對不住了。」
臧天朔稱在山中這幾年是「落水清涼」,他在里邊練字、教獄友樂器,因為表現良好,四年多后提前釋放。
「玩了一大圈兒,造了半輩子,累了、回家吧。
」05
出來之后的臧天朔,變得更加平和,有了更多的時間陪家人、孩子,也鐵定了沉下心來做音樂,臧天朔稱「理想不倒,來日方長」,他要做的很多、然而留給他的時間已不多,還是受早年飲酒過量所累,18年8月臧天朔被查出肝癌晚期,深受病痛折磨的他、在最后那段時間把很多好友「拉黑」,不去「打擾」大家的生活。
四年前,臧天朔辦了一場演唱會,當唱到《朋友》時,梁天和一眾好友上臺,臧天朔和朋友們的合唱在夜空響起,深沉渾厚的嗓音拉開一排聲浪,粗獷帶糲的嘶吼推動洶涌音潮,曾經的性情熱血在旋律波濤光影回放,在合唱聲浪退潮的時候,用一個高亢勁道的吶喊盤旋謝幕。
時代潮流浩蕩,淹沒多少姓名,曾在浪尖閃耀,曾在水下修行,他的一生,都在搖滾,他不高尚,只曾路過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