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城寨被人稱為「三不管」地帶,傳聞「城」裏滿是黑社會,窄巷角落都是娼嫖、賭博、[毒·品],一切想象得到的罪惡,都在這裏。
然而,當加拿大藉紀實攝影師Greg Girard(格雷格.吉拉德)以及英藉建築攝影師Ian Lambot(林保賢)于80年代尾走進九龍城寨,卻發現傳聞並不準確;
可能是被誇大了,可能是時代轉變了,但他們都認為在日照不到的黑暗處,藏著更復雜有趣的故事。
在城寨清拆之前幾年,Girard和Lambot不斷到訪,穿梭滿佈電線和水管的狹窄小巷,並紀錄了這個居住了35,000人的奇異空間。
Girard和Lambot于1993年出版《City of Darkness》,之後屢次加印和再版,近日將于Blue Lotus gallery展出部分書中收錄的九龍城寨照片。
加拿大藉紀實攝影師Greg Girard(格雷格.吉拉德)
Girard于 1974 年首次訪問香港,在那次到訪中,聽聞了關于九龍城寨的故事,但直到多年後我正式移居香港,才親眼目睹這座寨城。
1986 年的一個晚上,在香港舊啟德國際機場附近拍攝時遇見了它。
當時,城寨被一個兩層高的棚屋區部分包圍,要進入城內,你必須經歷不友善的村莊居民目光。
到了晚上,巨大的十二層及十四層高的建築面,從數百套公寓的室內燈光中發出光芒,空調、電風扇和正在播放晚間節目的電視機,發出嗡嗡聲響,響徹了整個空間。
當進入內部時,你首先注意到的是糾纏的架空電線和塑料水管,以及無數小巷在建築物之間的空間形成的狹窄「街道」。
之前所耳聞過關于這裡的資訊,對于當下眼睛、耳朵和鼻子所接收的信息,完全沒有帶來任何幫助。
在現代香港裡,這個地方彷彿來自平行宇宙。第一次到訪時,驚訝得沒有拍攝任何照片,但很快就重訪,開始嘗試理解這個地方,並逐漸贏得居民的信任,或者至少是無視。
在這段期間,被介紹予林保賢(Ian Lambot),很高興得知有人對拍攝九龍城寨感興趣。結果合作完成了《黑暗之城:九龍城寨的日與夜》一書。
英藉建築攝影師Ian Lambot(林保賢)
如果你視邪惡為骯髒、痛苦和絕望的一部分,那麼九龍城寨可能至少每一平方英尺,就是充滿邪惡的存在。
由一個潮濕的小巷岔入另一個,以面積為十個城市街區交織成險惡的地道迷宮區域。
這就是 25,000 人所稱之為的「家」。200 家商店以及 100 家工廠,從麵條到炮仗應有盡有。
但當中很少房子有電力供應,更少有自來水,有些甚至從來沒有接觸過陽光。
城寨裡最大的建築物是一所中國政府的前辦公室,後來成為了患上絕癥的老年婦女貧民所。
在曾經屬于廟宇的庭院裡,曾經是一片屬于祖先的榮耀之地,後來到處都變成棚屋,到處都擠滿了不上學的孩子。
只有小撮基督教傳教士在城寨內經營起單室學校和診所。
當中沒有任何一家是由政府經營。在這個古老的房地產當中,還設有 60 個無牌牙醫及醫生辦公室、三個鴉片窩、兩個賭博房、數個海洛英流動商店、五個麻將館,以及 100 個可與穿著睡衣的女孩「傾偈」(閒聊)的房間。
惡習,就像在城寨的生活一樣,都賣得很便宜。和一個「年輕女孩」「傾偈」的價格為五至十元不等;和「老婦人」則三元左右。鴉片煙為五元,一包海洛英為六毫至四元。只有賭博是由一千五百元的天價起跳。
這些便宜貨主要兜售給中國男性,而他們每天的工作收入約為十五元。
如此薄利的生意必須以多銷來維持,在這種急切的生意競爭中,城寨從來徹夜不眠。